有一种爱叫摧残

无意之中翻开儿子的日记，一篇“爱的摧残，我的痛苦”的坦然倾诉让我震惊。他在日记中写道：在家里，父母总是喋喋不休地对我回忆他们的过去。说他们那个时代，吃不饱，穿不暖，非常艰苦，不像我们今天这么幸福，所以要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做人上人。节假日，我多么希望自己心里也放一次假，无忧无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父母总是逼着我进特长班，什么“英语兴趣学习”、“书法培训”……节假日的我给了父母，我痛苦，我不幸福。在学校里，老师总是苦口婆心对我诉说当今社会的竞争，将来找工作的激烈。所以要考出好成绩，将来上大学，找一个好工作。星期天，我多么憧憬能到田野里和我的同学们无拘无束地玩耍，但老师总是给我补习功课、辅导竞赛……星期天的我给了老师，我郁闷，我不快乐。我不怀疑他们对我的爱，但他们对我的爱是一种摧残的爱，我很迷茫，一想到未来我将面临像他们所说的痛苦和压力，我真不知我的将来在何方，我现在该怎么办？

日记里“摧残”两个字令我震惊，让我深省。

作为父母，我希望让孩子在学校之外得到知识的补充，以求孩子能在学习上突飞猛进，赶超其他孩子。我对孩子的爱怎么会是摧残呢？孩子的痛苦和迷茫不禁让我想到，有多少父母打着“爱”的旗号在摧残着孩子：因为爱孩子，所以强迫孩子学钢琴，结果却导致了孩子宁愿用菜刀剁下自己的手指头也不肯再碰钢琴的悲剧；因为爱孩子，所以肆无忌惮地用辱骂、用拳头逼迫孩子朝自己设计的目标发展，结果导致了孩子被父亲捆绑、悬吊至死的悲剧；因为爱孩子，所以将孩子视为自己的私有物品，随心所欲地安排，无所顾忌地呵斥、压制、强迫，导致孩子重锤打死亲生母亲的悲剧……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正是因为对孩子成才的极端渴望，父母对待孩子的心态扭曲了，各种拔苗助长的措施也随之出笼，于是孩子们尝到了辱骂和棍棒的滋味，尝够了在压力和恐惧下学习的苦头。孩子的金色童年黯然失色，亮晶晶的眼睛变得暗淡无光。这样的事实让我振聋发聩，这样的爱，难道不是摧残吗？

作为老师，面对孩子“我不幸福，也不快乐”的呐喊，我不由得对近年来愈演愈烈的“补课、培训班、竞赛”现象进行了反思：面对家长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面对以“升学率”、“重点录取率”为主要指标的学校工作评价体系，面对“一考定终身”的社会大环境，看看每年的高考、中考，大家不难明白。以分取人，成绩决定每个人的前途，学校之间也是看学生成绩的高低来论优劣，一旦学生考试成绩或多或少地滑坡，家长的质疑随之而来， “理直气壮抓质量”终于代替了减负口号，当然这“质量”毫无疑问就是指学生的考试成绩。这一“理直气壮”导致了无数孩子的童年快乐被扼杀，补课、培训班成了提高学生学业成绩的有效手段，补课的花招也就层出不穷。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不让在学校补，假期在外租房办班，只要家长不反对，皆大欢喜。每学期，正式的非正式的各种竞赛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而各种竞赛成绩又和老师们的加薪晋级、评先评职、福利奖金等息息相关，老师们不得不急功近利，把沉重的压力转嫁到学生身上，不择手段地抓分数，包括加班加点、体罚或变相体罚学生……孩子的心理和生理的成长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过多地给孩子“补”太多，孩子能快乐和幸福吗？

回忆我们的童年，虽然食物匮乏，衣衫不整，但我们快乐、我们自由。如今的孩子吃饱了穿暖了却反而痛苦了。详细分析，不难发现：当今的孩子多了些食物、多了些衣物，可是少了些伙伴、少了些娱乐、少了些与自然的接触、少了些快乐。与我们相比更多了些来自父母、老师和社会的沉重压力。

鲁迅先生曾说过：“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为人父母有谁不爱自己的孩子？为人师者又有谁不爱自己的学生？但要爱得智慧、爱得理性、爱得切近、爱得有法、爱得让孩子感动、给孩子鼓舞、激励和唤醒。爱是一把双刃剑，摧残的爱带给孩子的是无尽的痛苦，而尊重、理解、宽容前提下的爱，是包含信任和等待的爱，是和谐而平等的爱，是鼓励孩子追求成功的爱，更是陪伴孩子品尝失败的爱。这种爱是孩子心灵之花最需要的沃肥。它让孩子不再痛苦，不再恐惧，不再窒息。相反，它使孩子如沐春风，如饮甘露，在美丽的人生世界里翩翩起舞，自由翱翔！并且回报给成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震醒的我发出真诚的呐喊：创设一个人文和谐的社会和校园环境，做一个真心爱孩子的父母，做一个对学生诚心负责的老师，关注孩子心灵深处的需求，为孩子营造一个愉快、舒展的成长环境吧！别让孩子过得太累、太苦。把自由的时间还给孩子，把欢乐和幸福还给孩子。

（作者单位：山东省寿光世纪学校。电邮： shijilisuying@163.com）

编辑/何 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