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曼斯菲尔德作品的艺术性

摘要终其一生,曼斯菲尔德都处于一种单纯而唯美的感性创作状态之中。无情节小说是他对现代小说的一大贡献,象征与对比的手法的广泛运用;结构上的从中间开始、迂回前进、瞬间高潮、零结尾等,都是其小说的特点。

关键词:艺术唯美象征对比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

从《疲倦的孩子》到《金丝雀》,曼斯菲尔德的创作生涯不满14年。她最早的短篇小说集《在德国公寓里》是1909年旅居巴伐利亚时的试笔,这一系列带有苦涩味道的速写,并未引起文学界的注意。

1918年,她的《序曲》出版,作品用一组组明灭飘忽的回忆镜头追忆她在新西兰的童年时代,也未获得预期的称赞。1920年她的短篇故事集《幸福》出版是一次巨大的成功。《园会》于1922年出版,是当年文坛上最引人注目的事件之一,它和《尤利西斯》、《荒原》一同问世。她死后出版了《鸽巢》(1923)、《幼稚》(1924)等四部短篇小说集。

作为一个作家,曼斯菲尔德的重要性主要在于其基于自己女性的敏锐和善感,在感觉丰富的基础上,开创性地运用了一些现代派的手法,打破了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客厅小说的沉闷气氛。她是美丽和忧郁的守护者,揭示了现代生活丑陋的外衣下潜藏的爱和美。

一般认为曼斯菲尔德的小说主题比较单纯,但笔法摇曳多姿。1918年,她曾给自己定下理想,要表现这个世界最为微妙和宁静的美。爱的渴望和困惑,男女之间微妙复杂的关系,如《心理学》;用孩子的视角写阶级对立,如《园会》;通过一个少妇的日常戏剧性场景写婚姻悲剧带来的幻灭感,如《幸福》;单身妇女的凄凉处境,如《已故上校的女儿》等,幽默的语调中深含悲哀,体现出她对妇女和儿童的切身关注。《前奏》、《在海湾》两部中篇小说则以优美的散文笔法描绘惠灵顿郊野的风物和家庭的情趣,在自然风物中,曼斯菲尔德尤其擅长描写植物和大海。

在她短暂的人生里,她一直挣扎在复杂变幻的人际关系、贫病交加的处境和永远的旅行里,只有写作能让她的生命里显出某种永恒和平静的品质。她总是双眼燃烧着对新印象的渴望,在一个不得安宁的新的落脚点刚刚停住,便会有机智新鲜的文字冒出来。

她仅用四五个小时写的小说《一杯茶》,60年代被两种最权威的英语教科书选作语法练习文本。

她的短篇小说常常反映出两种主题:一是悲剧感——孤寂和死亡;二是童心——真善美和无序。通过对比,曼斯菲尔德认为孩童是人生最佳的自然状态和最高人格理想,为此她倾注毕生精力来回忆祖国和童年,抒写孩童式成人,由此反映出一种返始归根与“复归孩童”倾向。

象征历来是作家们钟爱的写作手法。曼斯菲尔德在其短篇小说中也大量地使用了象征,并且在象征中除传统意义之外还赋予了自己特殊的主观感情和意义,从而形成了传统象征和现代象征的有机交融。她的象征中意象象征具有特殊的意义。在她的小说中有一个特殊的意象群,形成了特殊的意象模式,这些意象以缩影的形式展示了小说的寓意,揭示了小说的主题,传达了作者的思想和情感状态。而她作品中意象、象征以及不同的叙述视角等形式技巧,极大地丰富了作品的主题,也使得其作品魅力经久不衰。

曼斯菲尔德短暂的一生与孤独和死亡相伴,坎坷的生活经历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她的写作,因而孤独与死亡成为她的许多作品探讨的主题。在曼斯菲尔德作品中的这两个主题与她特殊的家庭环境和生活经历密切相关。对孤独死亡主题的关注是她对自己思想感情和人生体验的写照。在这方面,笔者感觉曼斯菲尔德和张爱玲的艺术主张以及审美取向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在渗透着自己人生悲情的体验基础之上,都在追求一种荒凉的人生美学的写照。如《一杯茶》,描画阶级关系,是一出讽刺独幕剧:

有钱、年轻、不那么漂亮却极为摩登的太太罗斯玛丽,结婚两年,诸事不缺,对时尚了如指掌,读的是最新的图书,生活得锦簇花团。一日逛街,偶遇一名底层阶级女子,向罗斯玛丽开口讨“可以买一杯茶的钱”。这个渺小的请求却激起了富太太的行善热情。她没有给这可怜的女子茶资,而是一把拉上她就往家里领。想象着让这穷女孩好好体会一下俗世的温煦人情。

话说罗斯玛丽这么做,感觉十分好。有面前的苦人儿比照着,更显得自己生活的甜美。女孩子被领回去,饿得快站不住了。这边罗斯玛丽却不停炫示自己的美满居家,甚至还请贫女进自己的卧室参观,同时叫仆人上茶和白兰地。贫女道:咱可受不了这一套啦,咱饿得不行了。罗斯玛丽这才让贫女吃上东西。

正陶醉于行善好人的快感中,丈夫回来了。罗斯玛丽嗔娇着向丈夫表示要留贫女共进晚餐。男人却说:啊,这女孩子美得惊人。一句话使罗斯玛丽所有居高临下的满足感消失殆尽。马上冲进房间拿了几块零钱,将贫女遣走了。

这个很有客厅剧色彩的短篇,选入英文文法课本,大约是为了叫学生学习她那种借题发挥、戏感强烈的对照写法。横纵对照:横是贫女与富太太,纵是富太太前后的心理变化。曼斯菲尔德实在具有非凡的洞察力,她捕捉人物行为特点的功夫很利害,在这个基础上再有一个好的立意,小说就成功了。需要注意的是立意,在细节书写的功夫基本具备以后,立意就尤其显得是重中之重了。这篇东西有契诃夫的影子,也有欧·亨利的影子。将短篇小说之所以为短篇小说的妙处淋漓尽致地显示了出来,堪称典范。阅读她的小说,真有读契诃夫的那种感觉。而且她更加细腻。

曼斯菲尔德的短篇小说题材多取自她的亲身经历,主题多为女性的幻灭感、孤独感,以淡化情节与女性视角诗化的语言,对印象主义技巧及象征主义的运用,都表现出鲜明的现代主义倾向。她的小说的题材选择上脱离了传统小说的题材形式,而是把平凡人物和琐碎事情写进小说,通过精心选择有意义的细节来刻画人物,揭示主题。细节描写艺术的成功是她的小说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曼斯菲尔德的小说像一颗橄榄一样,酸涩淡雅,它更像是对日常生活的记录。这需要一种敏锐的眼光来支撑那种散淡的时光流逝中所呈现出来的生活场景,这使我感觉作家在看似无所事事的、轻松的日常生活中所显示出来的意义。

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的作品以其独特的写作风格和技巧而闻名。她作品中的“无情节”表现手法匠心独具、风格鲜明,对现代短篇小说的创作影响非凡。《罗莎倍尔惊梦记》就是一篇非常精致的无情节之作:

一个劳累了一天的女店员,一个连饭都不能吃饱的穷人,下班的时候却抱着一捧买来的花!在公共汽车上,眼前的雨景和身边看书的人甚至是书上的只言片语都成了她成就自己的梦想的条件。当然最大的条件还是今天上班的时候接待的一对有钱的男女,那女人要买一顶帽子,而男人在付款的时候偷偷地夸赞了她漂亮!这一句夸赞引起了姑娘的想象,她想象着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就是自己,那会是怎样一种生活呢?她的畅想在一个人坐在只和窗外的冷雨隔着一层玻璃的冷屋里展开,所有的细节曼斯菲尔德都为她写到了,越是详细越是悲凉。

这篇东西所有的细节都是为了主题服务的,“雨”所营造出来的寒冷和诗意都是凑成那穷姑娘的贫寒中的幸福想象的必要条件,都是让这个梦顺理成章的因素。将小说写到这样一种人生片段的境界,在无事中写事,在没有故事的故事里将心灵剖析,实在是不多。曼斯菲尔德实在是一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女人!一个拥有伟大的心灵的人类成员。她的早逝是全人类永远追不回来的损失。在她死后的八十多年里,任何一个读到她的小说的人也都还会为她的早逝而惋惜。

“无情节”结构是其写作技巧和风格中最显著的特点之一。它突破了传统的小说形式,开创了一种完全崭新的叙述手法,为英国现代短篇小说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所谓无情节其实就是不以传统的小说情节为意,只以情感的与印象的片段为书写对象,在一种印象与场景的联缀过程中结构自己的篇章。具体说来,曼斯菲尔德小说的结构有以下几个特点:

1、小说的开头从中间开始,然后再作向前和向后的展开动作,或者将完全可以意会的东西省略掉,为读者留下已经发生了的或者将要发生的想象。

2、细节的安排以人物心理情绪的变化为线索,同时注意时间的转换与流动,一切的物像完全以人物的情感状态为依据,作情绪化的烘托与心映。

3、粘连式与迂回式两种结构在较长的小说中的运用,也就是不直接讲述故事的本来面目,而是在只言片语与清境片段里穿插,最后由读者自己进行合理的组合。

4、小说以一个有意义的瞬间的洞察为高潮,这其实往往也就是作者在创作的时候最有感觉的一个瞬间,是其小说作为艺术品的诗性场面。她总是能牢牢地捕捉到这个诗眼,由此展开故事和话语。

5、负结尾或零结尾,即是无结尾的结尾,是对于传统阅读期待的慢待,是一种不作交代的交代。像是水墨画的笔法,总是留下渐次消失的不尽之意蕴。

参考文献:

[1] 《曼斯菲尔德短篇小说选》,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

作者简介:张凤香,女,1971—,河北石家庄市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工作单位:河北经贸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