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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人已逝 风范长存

    时间:2021-01-18 21:18:02 来源:工作范文网 本文已影响 工作范文网手机站

    高山景行。

    我原本没有资格写纪念吴坚同志的文章。

    我尚未出生,吴坚同志已参加了革命,成为无产阶级革命家;我读高中(1959-1962)正为文学“发烧”,他已站在了全省文艺工作领导岗位的制高点上——他所领导的文艺(特别是戏剧)事业,正蒸蒸日上,屡立战功,屡获殊荣,取得了令全国瞩目并交口称赞的骄人成绩;我读大学中文系(1962-1966)并做着“文学梦”时,“文革”骤起,他成了全省最早被揪出来的“阮(迪民)、吴(坚)”黑帮,进了“牛棚”——在批判汪锋的十万人大会上,我第一次目睹了他的身影,之所以说是“身影”,因为以汪锋为首的一大排在台上的“走资派”都是低着头弯着腰,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之所以又能在众多“走资派”中区别身份,是因为他们胸前挂着姓名打着“红叉”的大牌子,比他们本人更清晰……

    如果历史至此戛然而止,我同吴坚阅历的不同、年龄的差距、职务的悬殊、岗位的各异,我们的人生轨迹犹如两条平行线,此生很难有交会的一天。接触尚且不能,更遑论写纪念文章!

    感谢粉碎了“四人帮”。“四人帮”恶贯满盈,他们的覆灭,也是历史的必然。感谢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返正,使我们国家这载着十几亿人口的列车,重新行驶在了正常的轨道上,从此开始了不可逆转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航程……从此,吴坚同志又回到了他驾轻就熟并且具有高超领导艺术的岗位,而我也因几篇不成样子的论文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被文艺界的“伯乐”错爱,将我调至正在筹办中的文艺理论刊物《当代文艺思潮》。彼时,吴坚同志兼任省文联主席,因此我们有了断断续续的接触与交往。

    1983年春节前的一个下午,文联领导派我给吴坚同志送十几本杂志——《当代文艺思潮》(1988年并入《飞天》)1983年1期。这一期刊发的吉林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徐敬亚的文章《崛起的诗群》惹了大祸,出刊不久,即被中央负责意识形态的胡乔木点了名。一时间上上下下都很紧张,编辑部先后在北京和兰州召开了两次研讨会,名为“研讨”实为批判。我猜想,吴坚要十多本杂志,可能是分送省上有关领导参阅。《当代文艺思潮》被胡乔木点名,在省上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我来到吴坚同志在青年农场的寓所,开门的是吴坚的夫人王树美女士。我说明来意,放下杂志准备离去。王树美说,吴坚正在看文件,等会他还有话问你。说罢,她让我在沙发上坐下,给我泡了杯茶,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有我一个人,显得十分空旷、安静。我有些忐忑。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面的接触,不知道他要问我什么问题……可能与徐敬亚的文章有关……我反复琢磨仍不得要领。

    时间过得很漫长。实际上顶多二十分钟。吴坚从书房里踱了出来。我赶忙起身。他示意我坐下,他自己并不坐,而是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你是陈德宏?他突然问道。

    我没有料到,我同吴坚的第一次见面以这样的问题开始。可能文联领导电话里已告诉了他,是一个叫陈德宏的去送杂志的。接下来的谈话更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说——

    你的《论<丝路花雨>》的文章我看过了,写得不错。毛主席在延安时就告诉我们,要树立理论联系实际的学风,要回答社会实践中的问题。你的文章好就好在理论联系实际,回答了社会上普遍关心的问题:《丝路花雨》文学剧本原发在《飞天》前身——《甘肃文艺》1979年8月号)为什么会成功?为什么只能产生在甘肃?你用马克斯、恩格斯关于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不平衡的理论,解释《丝路花雨》的创作,就很有说服力。不然的话老是有人怀疑。《丝路花雨》在北京、上海演出,大获成功,引起轰动,不断有记者问我:你们甘肃经济上比较落后,为什么会产生《丝路花雨》这样的舞剧精品呢?有的中央领导也不理解,对我们伴舞的女演员说,你们甘肃很奇怪,工业上不去,农业老欠收,吃返销粮,就是老出好戏。甚至我们的女演员长得漂亮,有的记者也表示怀疑:你们甘肃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吗?我说,三国时的貂婵漂亮不漂亮?引得吕布神魂颠倒。貂婵就是我们甘肃临洮人。

    吴坚同志说到这里,大概觉得很得意,自己便朗朗地笑了起来……

    我很诧异,吴坚同志所说的我的《论“丝路花雨”》,是发表在《社会科学》1981年某期上的。时间过去快两年了,他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晰。我当然很高兴,但因初次见面,拘谨自然难免,因此只有听的份。他所说的“有的中央领导”,我几次想问是谁,也没敢问。事隔多年,与程头(程士荣)谈起此事,程头操着浓浓的陕西话说:“对着哩!对着哩!是李先念同志在一次舞会上对我们一位伴舞的女演员说的。这话还是我传给他(吴坚)的。”

    吴坚同志接着说——

    总结的第二条经验很重要:题材优势。敦煌在我们甘肃,这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题材宝库。我们的主要创作人员七下敦煌,在那儿深入生活累计四个多月,别的省能办得到吗?有那么多壁画可以观摩,有那么多敦煌学家讲解历史,分析人物,别的省能办得到吗?所以我反复讲,不能唯“京津沪穗”马头是瞻。人家那些洋玩意我们不能学,我们也学不来。我们还是要发挥我们的优势,搞我们的“土特产”。同样的道理,(舞剧)《小刀会》只能产生在上海,让我们搞,我们也搞不好。

    我在吴坚同志的寓所待了一个多小时。在我即将离开时,吴坚同志才简单地谈了谈《崛起的诗群》。他说:《崛起的诗群》的发表,文联党组是给我汇报了的。不仅我知道,刊发还是贺敬之拍的板。去年年底,跟随贺敬之参加会议的一批文艺理论家陈涌、郑伯农、杨子敏审的稿。结论是“同意发稿,搞好讨论”。现在出事了,都不吭声。如果真有问题,挨板子,也有我的份……

    听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

    仅凭一个多小时的接触,我不敢说我了解了吴坚,更不敢妄言我理解了吴坚,但一个懂艺术实践、尊重艺术规律、深刻理解文艺理论,且敢于担当的领导干部形象,在我的心目中高大了起来……

    我对吴坚同志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在以后的岁月中,我与吴坚同志的接触,更多地是在接待文艺界的领导——他的老朋友、好朋友的过程中。

    1990年秋,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评论家冯牧陪同他台湾的朋友(名字忘记了,也许是亲戚,据说是国民党元老胡汉民的孙子,蒋经国的私人医生)和他的外甥女程晓玲(省话剧团著名女演员程晓丽的妹妹,冯牧无子女,晓玲从小在他身边生活,视如己出)等一行四人,前往敦煌。文联领导知道我因刊物的关系,与冯牧交往较多,故安排我参与接待并陪同前往敦煌,因此有幸参加了吴坚同志为冯牧一行举行的接风宴会。

    吴坚与冯牧老朋友相聚,气氛格外热烈,谈天忆旧,欢声笑语不断。从他们的谈话内容判断,他们应该相识、相交、相熟于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那一时期,我称之为甘肃戏剧的第一个高潮期——话剧《康布尔草原上》、《滚滚的白龙江》、《远方青年》、《天山脚下》、《教育新篇》,歌剧《向阳川》,陇剧《枫洛池》,在全国连连获奖,引起轰动,有的还演进了中南海;毛、刘、周、朱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联袂观看甘肃的戏剧,周总理更是先后八次观看甘肃的戏剧。可谓盛况空前。何省何市曾享受如此殊荣?正是那一时期,冯牧离开西南军区文化部部长的职位,奉调进京,出任《文艺报》负责人,写了许多关于甘肃戏剧的评论。

    饭后,吴坚送冯牧同志出来,他向程头问道:“你们怎么安排的?”

    “我们派的是文联最好的车日本面包;小陈(指笔者)陪同,他沿途及敦煌都熟悉。”程头答。

    “你们那车不行,我给派辆巡洋舰,沿途及敦煌我来安排。”

    吴坚同志发话,当然就这么定了。

    出来以后,程头笑着说:“吴部长(吴坚同志职务屡有变动,但文艺界的老人仍称他“部长”)怕我们的车子不好,经费紧张,接待不好,委屈了他的老朋友冯牧。”

    程头的话道出了吴坚同志的良苦用心及对老朋友的一片真诚。

    数天后的一个晚上,我与我爱人正在搬家。住了七八年办公室,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一套新房子,朋友们也来帮忙。程头突然来到我家(实际上就是机关楼的那间办公室),神色凝重地说:“冯牧在敦煌发生了车祸,你马上到敦煌处理善后,并把冯牧接到兰州养伤。”看到我爱人一脸的不高兴,程头又补充了一句,“是吴部长点的将。”

    我连夜赶往敦煌。所幸,冯牧同志伤势并不太重,并无大碍,头部仍扎着绷带,行动不方便,拄着拐杖尚能行走。此时我才知道,在冯牧发生车祸的同一天,全国政协一位姓邓的副主席率庞大代表团考察访问敦煌,也发生了车祸,二十多人受伤,陪同的市委书记杨利民断了七根肋骨……中央很重视,派专机来接伤员。冯牧是全国政协常委,虽不在一团,自然也在被接回的名单之中。冯牧考虑到程晓玲伤势严重,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可能终生瘫痪,所以提出让程晓玲乘专机抵京,自己留下。有关方面不同意,冯牧发了脾气,拒绝登机。几经周折,最终晓玲得以乘专机回到北京,得到了及时治疗。他的台湾朋友,伤势较轻,也已离开敦煌。

    我在敦煌住了三四天,见冯牧身体日渐好转,于是订了机票准备返兰。行前,敦煌研究院院长,也是冯牧老朋友的段文杰,前来宾馆话别。见冯牧精神很好,于是开玩笑说:“你是有福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到敦煌是来拜佛的,之所以有小灾无大难,全靠佛的保佑。佛保佑了你,你不拜佛就走,说明你心不诚,这样不好。”冯牧及在场的人都被段院长的幽默逗得笑了起来。

    诚之所至,金石为开。于是段院长亲自讲解,服务员搬着一把椅子,冯牧坐着参观了四个洞子。

    参观完了,段院长笑着说:“冯牧同志你知道吗?你是坐着参观莫高窟的第三人——第一人是小平同志,第二人是捐巨款保护莫高窟的日本某某(名字记不清了)实业家,第三人就是你冯牧。”

    冯牧一边笑,一边连说:“谢谢!谢谢!”看得出,他为在甘肃在莫高窟受到老朋友的关爱及特殊礼遇而深深感动。

    回到兰州正是中秋节前夕,吴坚设宴为冯牧压惊并欢度中秋。席间,吴坚除询问了冯牧的伤情及出事经过外,更多的是懊悔与自责。他说:“都怪我!教怪我!好心办了坏事——如果按士荣的意见办,由文联派车,小陈陪同,就不会出这事了。”

    冯牧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类事是人们都想尽力避免的,但又不可能完全避免。不能怪你。

    吴坚说:我要严厉处分司机。临行前我再三交待要安全第一,他就是当做耳旁风,粗心大意,捅了这么大的漏子,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冯牧说:这是我的问题,不能怪司机。在嘉峪关,原计划一个小时参观完城楼,九点出发;结果嘉峪关的同志太热情,参观讲解得特别详细;完了又题词写字,耽误到十一点才出发。在玉门镇吃的午饭,到桥湾故城又停了停,所以出了安西天就快黑了。我怕段院长等得着急,就催司机快一点,快一点,结果出了这事。不是司机的责任,千万不能处分司机……

    一对老朋友,一个懊悔、自责、歉疚,一个豁达、理解、宽容,这种心与心的交流,情与情的沟通,情景十分感人,在场者无不为之动容。

    老朋友之间诚挚友情感人的另一幕,发生在1991年8月。中国作家访问团一行20余人,前往敦煌访问,德高望重的老诗人张光年(光未然)是吴坚的老朋友,亦在团中。吴坚同志特别重视,多次听取文联的汇报。当听说宾馆紧张住宿有困难时,他亲自给省委办公厅打电话,让他们出面协调。访问团抵兰,他会见了全体成员并设宴接风,出发时他又亲自前往宾馆送行,将访问团成员一一送上车。在汽车将开未开之际,他又来到窗口对我说:“小陈啊!我只给你交待三句话: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其实,自他知道我陪同访问团前往敦煌起,“安全问题”他已交待过无数次了,用“千叮咛万嘱咐”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我也理解,一年前冯牧发生车祸的阴影,在他心中仍挥之不去。之后吴坚同志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询问访问团的情况,特别对光年同志更是无微不至,吃饭怎样?休息得如何?……并交待,只安排他感兴趣的地方让他参观,一般的景点就让他在宾馆休息……

    8月19日,按计划访问团从张掖返兰州,晚上李子奇同志(时任甘肃顾委主任)与吴坚同志在宁卧庄宾馆为光年同志及访问团洗尘。为此我们早上提前一个小时从张掖出发。由于当时的道路状况欠佳,加上为了安全不敢开快车,到兰州已是晚上七点多了,宴会一直到八点半才开始……

    第二天(8月20日)晚上访问团才离开,所以全天未作统一安排,让大家自由活动——浏览市容,购物,会友……

    这天上午,吴坚派车将光年同志及夫人黄叶绿(音乐家)接到家中话别。吴坚及夫人王树美摘下院中自产的芭梨(香蕉梨)、葡萄招待光年夫妇,并亲自将梨皮削掉递到手上。黄叶绿老师忙说:我吃!我吃!他(指光年)肠胃不好,不能吃。我知道内情,数年前光年同志做过直肠癌手术,术后情况很好,所以特别注意饮食,平常从不吃水果。在武威沙漠公园,主人用自产的西瓜招待作家,作家们连声称赞,说从未吃过这么好的西瓜。挡不住诱惑及热情,光年同志吃了两片,当晚就拉肚子,把我吓坏了。好在吃了点药,第二天就好了,并未影响行程。所以我也出来挡驾,说不能吃。吴坚同志说:这梨品质非常好,松软可口,好消化,非常适合老年人。缺点是保鲜期太短,不好储藏运输,所以外地人一般是吃不到的。你吃不了一个,尝两口也好。盛情难却。在吴坚夫妇的劝说下,黄老师不再坚持,光年同志先是尝了一口,连说味道好,接着竟将整个梨吃完了。

    从吴坚家出来,临上车,吴坚把王树美事先准备好的两纸盒芭梨交给我说:这两盒梨你一定要给光年同志送到车上。葡萄我就不送了,哪儿都能吃到。

    一年后为采写报告文学《张光年与黄河大合唱》(载《老人》1993年7期,《新华文摘》1993年10期全文转载),我来到光年在北京的寓所。光年与黄老师共同回忆往事,满怀深情地说:吴坚、王树美送我们的兰州芭梨,味道真好,是我们吃过的最好的梨……

    其话殷殷,其情浓浓。在赞美兰州芭梨的背后,回味的不正是老朋友吴坚的诚挚、温馨与友谊吗?

    我心中仍有“谜团”——吴坚与光年的友谊是何时建立起来的呢?

    一天(应在1997年以后)程头拉我一起到吴坚处说什么事。正事说完,吴坚突然对我说:你的报告文学写的那个大气田(指长篇报告文学《跨世纪的辉煌——长庆大气田勘探开发大纪实》,载《十月》1997年6期)所在地“三边”(靖边、定边、安边)正是当年我工作的地方。从1943年起,我担任陕甘宁边区“三边”分区文艺工作团编导、副团长、团长,直到解放。1949年9月我到北京——当时叫北平,参加全国第一次文代会,就是从“三边”出发的。当时没有汽车,我骑马,从佳县过黄河,经山西、河北到的北平。在这次文代会上,我认识了光年……

    噢,近半个世纪了。友谊犹如陈年老窖,时间愈久便愈是醇厚芬芳……

    我有些奇怪!出来后我问程头,在《十月》上发表的作品吴坚同志也能看到?程头说:我给他推荐的。然后又补充道:他人离休了,心并没有离休,经常问我有没有好作品,有就让我拿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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