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神话略论

摘要：神话既是原始文化的结晶，又是民族精神文化的反映和寄托。本文拟从自然神话、建国神话和始祖神话这三种神话的角度出发，探讨和总结韩国神话尤其是建国始祖神话的生成原因及审美特征，并最终得出韩国神话之所以经久不衰是归因于神话中所折射出的坚忍顽强的民族性格、神人合一的人物形象以及其将幻想虚构性和社会历史性有机合而为一等特点。

关键词：神话 幻想虚构 社会历史

前言

每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发展历程，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以自身所面临的自然环境关系为起点，韩国亦是如此。当生产力极其低下的韩国远古初民们面对无法理解而又难以解释的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时，便通过联想似的想象和形象化的手段创造出了种种有关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的拟人化的质朴而又离奇的故事。于是，独具韩国特色的韩国神话特别是韩国建国始祖神话便油然而生了。其实，“神话”一词最早出现于希腊，希腊单词“mythos”的原意为 “关于神砥和英雄的故事和传说。”①因此，这些被先民们创造出的超乎人能力之外的自然神和社会英雄神，不仅可以解释自然现象所带来的疑惑，更可以通过虚幻缥缈但又让人深信不疑的神话来归顺人的思想，并满足统治阶级不断发展的社会文化需要。总之，韩国神话作为原始文化结晶，不仅以其荒诞辉煌、古朴奥妙、瑰丽质重等优点成为文学、艺术、宗教、历史等象征民族文化的活水源头，更以其影响深远的顽强、悲壮、崇高、神圣等神话精神烛照韩国大地。基于此，本文将对韩国神话特别是韩国建国神话作一粗略梳理，以期对韩国神话这一韩国民族文化有一个更好的把握和了解。

一、韩国神话的类型及内容

众所周知，神话是超凡脱俗而又离奇的传说故事。它崇尚虚构幻想、形象生动、情节感人、神人合一且极富有艺术魅力。但归根结蒂，无论是远古的自然神还是近古的社会英雄神，都是原始初民利用想象加工而成的精神寄托。因此，我们按照不同的历史阶段人们对神话内容的不同阐释和加工，把神话分为自然神话和伴随社会历史进程而产生的建国神话以及有关韩国姓氏由来的始祖神话。

（一）自然神话

所谓自然神话，即远古先民所创造的旨在解释自然现象如解释天体，昼夜，群星，日月，风雷雨电，雨雪云霞等自然现象或者自然界一切生物包括动植物在内的形状习性由来的神话故事。或许正如一位思想家所说，原始人创造神话有两个原因：除了自身思维发展所限不能对此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外，他们还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去探索、去虚构、去想象，从而形成今天的神话。但无论如何，神话仍具有别种文学式样不可比拟的魅力：如韩国神话中某公主成为巫祖神的根源、唐锦女孩成为三神的根源一样，让人崇拜和敬仰。在人类智慧进化的童年时代，太阳是人类用以与大自然作艰苦卓绝斗争时唯一能提供给他们温暖和慰藉的载体。所以，世界上几乎每一个古老的民族都流传着许多形似的关于太阳的美丽而又动人的神话故事。这也正印证了一位哲学家所说的“凡有太阳照耀的地方，均有太阳崇拜的存在”。韩国的太阳神话是以击落太阳拯救世界为主题的。这在韩国的巫歌中有记载。另外，在《创世歌》中也有关于水火起源故事的简单记载——作为天地创造者的弥勒发明了衣服、水和火。当然，这个神话故事比之上述的太阳神话，便简略多了。

（二）建国神话

比之自然神话，韩国建国神话不仅数量众多，而且内容也更显厚重凝练，所以成为韩国神话的主流。与阐述所处环境的自然哲理和自然法则的自然神话一样，韩国建国神话也是通过叙述特定的建国氏族英雄的故事来解释社会历史现实的。从社会制度的进化侧面看，氏族社会发展到部族社会，再由部族社会发展到部族联盟，进而又发展到一个国家，先民们都是不断地创造自然神或英雄神来管理其社会生活，以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于是，建国始祖英雄便受到更多人的顶礼膜拜。像古朝鲜建国英雄檀君、高句丽建国始祖朱蒙以及新罗朝代的朴赫居氏等建国英雄就是极好的明证。在韩国的建国神话中，有影响力的主要有檀君神话、朱蒙神话和百济神话。

（三）始祖神话

除了建国神话外，始祖神话在韩国神话中也占有很大比重。始祖神话，顾名思义就是关于韩国姓氏由来的神话。它们大多是通过族谱或口头流传下来。现有资料记载的有南平文氏，昌宁曹氏，坡平尹氏，高岭那氏，裴氏，徐氏，张氏等，因为这些姓氏大多和建国始祖有关，带有很浓厚的建国痕迹，所以也被称建国始祖神话。除此之外，在韩国比较有影响神话有济州三姓始祖神话、赫居世神话、脱解神话以及阏智神话。

二、韩国神话的审美特征

（一）民族性格的展现

世界上各个民族由于生存环境以及发展道路的差别，形成了同中有异的文化传统。这种文化传统上的差异，在人类的童年时代就有所表现，后来在历史传承中又被不断强化而形成民族性格。从这些神话中，我们首先能体味到的审美愉悦便是神话中人物形象带给我们的吸引力，即人物形象性格魅力的经久不衰。因此，经由这些亦神非神亦人非人的人物形象，我们首先看到的是韩国民族吃苦耐劳、勤劳勇敢、坚忍柔韧的民族性格。所以，神话不仅是人类童年的写照，也是探寻民族性格本源的最好手段。有着神秘诡谲又光怪陆离氛围的韩国最古老的神话故事——《檀君神话》以反映原始狩猎生活中崇拜虎和熊的两个部族经过战争，最终熊部战胜虎部的故事来隐喻讲述韩国原始社会的起源；同时也折射出当时人类的社会观念、思想感情和生活欲望。熊女，作为韩国神话中的女性始祖，则凝聚了韩民族吃苦耐劳、勤劳勇敢、坚忍柔韧等传统女性美德，成为传统女性的一代典范，体现了古代先民们的审美倾向。熊在韩国人的心目中是一种纯朴、善良、行动持重而又有点笨重的动物，是理想的内在力量的象征；虎，则更为机灵，动作迅速并有攻击性，是现实的外在力量的象征。但是，“虎不能忍，而不得人身”，因而不能变成人；熊却走出了黑暗而“得女身”而变成了人。如建国神话中所叙述，转化为人的熊女“每日于檀树下咒愿有孕，雄乃假化而婚之”。这种女性对自身情感的大胆表露，被刻入这篇最早的神话故事中，也成为熊女魅力的一个侧面。在这场转化为人的动物竞争中，需要的是“食艾啖蒜”的勇气和“不见日光百日”的坚韧，虎能成为英雄，却成不了熊那样的忍者和坚者。所以，与战胜他人的斗争精神相比，古代韩国更为崇尚的是战胜自我、征服困境、忍辱负重的忍者坚者形象，同时也彰显出韩民族不同于他民族而更注重内在性格的修炼的特点。这幅女子求婚的画面，我想大概是母系氏族社会风俗的一种反映吧。

除了客观的存在于自然社会中的美以外，远古神话还呈现出一种壮丽崇高的美。它是人类在社会实践中征服并掌握某种本身具有强大力量的自然现象如汹涌澎湃的海洋、狂风暴雨、瀑布雪崩、高山大川、猛禽凶兽等显示出人的力量时所体现出来的美，我认为，这是一种壮丽崇高的美，是人世间真正的美。因此，千百年来，人们对改造自然、征服自然的英雄一直顶礼膜拜。从韩国神话中呈现出来的还有英雄们为了实现某种理想，勇于斗争，不怕牺牲，舍己为人的自强不息的斗争精神。如高句丽第二代王玻璃王为了寻找亲生父亲不畏艰险，历尽常人难以想象的种种磨难之后终于登上王位的故事；如射落太阳和月亮的大别王、小别王兄弟两人深味民生疾苦，以自己的努力和牺牲换来芸芸众生的安宁和幸福……通过神话传说所传达出的这种以坚韧博大的胸怀战胜困难的精神是我们后代人理应学习和效仿的。总之，这些英雄们关心的不是他们形貌的魅力与否，而是把自己的毕生精力都倾注于关乎民众利益的建功立业，体现出为民造福为民请命的崇高品德；他们看中的也不是个人情感的追求，而是对个人事业乃至社会整体发展进程的关注。他们是能控制个人情欲的事业型英雄，为了民族的生存和事业的兴旺，宁可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家庭和爱情。他们刚毅果断，遇事冷静沉着，以理节情，决不冲动放纵。这种以清醒的理智驾驭情感这匹烈马，勤劳勇敢，坚韧不拔，坚信美好未来的民族个性，熏陶和养育了大韩民族的精魂并积淀成永恒的民族性格代代相传。

（二）虚构性神圣性

其实，任何神话都是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韩国先民和各民族原始人类一样，由于生产力和思维能力的低下，在同自然界作斗争中不可能了解和掌握世界存在和发展的自然规律。在他们的思想中，天地万物都是不可理解的。于是，他们便创造了许多自然神和英雄神，并且认为这些变化莫测的自然现象是由强有力的神们控制和主宰着。正是由于他们在劳动生活中的这种幻想的虚构性才使原始人对种种不可理解的自然现象感到释然。所以，无论是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自然神还是天人合一、有所向披靡之神力的英雄神，都是幻想性和虚构性的统一。神话不同于其他文学式样，它的产生历经了漫长的历史过程。原始人是在对自己幻想中的自然界和社会形态精心加工，并经过长时期的口头流传修改，使他们崇拜的神越来越完善，更富于艺术想象力。所以，当原始人具有一定的语言和简单的逻辑思维能力时，便开始思索现实生命的根源和各种自然社会现象之奥秘。当简单思维的钥匙打不开真理奥秘之门时，便把神和人结合起来形成既神亦人的英雄。这样的英雄对于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让人产生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性。这样，不仅满足了百姓的求知欲望，更为统治阶级归顺民心、稳定社会秩序奠下了牢固的舆论基础。

（三）社会性历史性

马克思曾经说过：“神话是通过人民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形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②在神话与自然、与社会的关系上，因为神话的所有基本主旨都是人的社会生活的投影，所以可以说不是自然而是社会才是神话产生的原型。尤其是对于占韩国神话绝大部分的建国始祖神话而言，它同人类生活、人类社会及历史并非毫无关系，而是密切相关。因为“神话的确有助于帮助人们解释人的习俗、信仰、制度、自然现象、历史名称、地点以及各种事件”。它以其丰富的内涵在民族的社会文化生活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所以，无论是远古神话还是人类进入文明时代以后的神话，虽不是完全的历史的真实写照，但毕竟或多或少地反映了韩国民族建立之初原始而曲折的进程。所以，虽然韩国建国神话也是通过原始人的幻想产生的，但这些幻想是建立在自然和社会的物质生活基础上，且渗透了原始人类的生活和愿望，离不开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生活，离不开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由他们联接成的多种社会关系。作品中的神也不是抽象的神，而是夹杂着生龙活虎，有血有肉的人的成分在内。这里，神和人一样参加劳动，有思想，有感情，向往爱情又勇于斗争，强烈地表现了韩国神话历史和社会的一面。

此外，韩国神话还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和艺术价值。神话是优秀的文学作品，它能告诉我们原始人如何产生，怎样生活，怎样与自然作斗争以及对未来充满着的憧憬和幻想。这对在缺少文字记载的情况下，认识上古时代人类生活和人类思维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而它的艺术价值则在于这些神话还充满了浪漫主义精神，以至于今天还散发着动人的魅力和迷人的气息，给我们以美的联想和享受。因此可以这样为上述所言作一小结，神话既非“古人的智慧”，亦非荒唐无稽的谰言，而是对原始人生活思想侧面的有趣反映。我们要研究“原始的文化”，要概览这珍贵的人类生活的第一页，就必须从古代神话中搜讨采集，因此我认为这便是古代神话之于现代人的真正价值所在。

结语

神话是文学的源头，它表现了人类童年时代对自然和人生的迷惘以及征服自然的强烈愿望。当原始先民对诡谲多变、难以把握的自然现象一筹莫展时，丰富多彩、绚丽多姿、幻想与虚构并存的自然神话便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随着历史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原有的对自然现象的解释远远不能满足人们对种种社会现象的疑惑。于是，统治阶级及其御用文人便利用天上的神和凡间的人相结合的建国始祖神话来为其执掌政权、统治国家作合理解释。加之韩国受儒家功利主义思想的严重影响，所以，自然神话受到冷落，而建国始祖神话倍受统治阶级的青睐和宠爱，因为这些神话为统治阶级稳固统治地位而描绘出一幅神圣不可侵犯的美妙蓝图。这些神话中的建国始祖们庄严、伟大、完美、充满创造力又至高无上，凌驾于万物之上；他们“神”性十足，令人敬畏而又让人无法亲近。这种神本主义的思想，被后代封建帝王纷纷效法以抬高自己的身份地位，为其统治国家制造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就是韩国的自然神话仅有只言片语、零星片断的记载而建国始祖神话篇幅众多且自成体系的原因所在。

总之，作为人类童年时代的文学，神话对后世的影响是深远的。虽然韩国的神话因传统的原因零碎不成系统，但仍然是韩国浪漫主义风格的最早源头，它激发了后代文学家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为我们提供了许多研究上古文学的珍贵的史料。作为独立的文学个体，神话以其永不泯灭的神话精神将继续在历史文学的画廊中熠熠生辉。

注释：

①苏·鲍特文尼尔.神话词典[M].商务印书馆，1985：268．

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人民出版社，1992：113．

（李桂娥 李美娟，山东鲁东大学国际交流学院）